洗衣机的轰鸣声突然停驻在那个清晨
我蹲在滚筒前
看粉色衣裙与藏蓝警裤纠缠成漩涡
水珠荡起又落下
像永远流不尽的泪水
那天你在玄关整理装备
金属卡扣碰撞的脆响惊醒了五岁的女儿
当她赤脚跑出来时
你正把房门轻轻关上
那个本该完成的拥抱
被腰间的对讲机截成半阙残章
你的警号牌藏在她笔盒深处
当孩子们一起画《我的爸爸》时
她固执地用蓝色蜡笔涂抹画纸上洇出的泪痕
“这是爸爸的肩灯，他值夜班时肩灯会变成星星”
老师悄悄告诉我
她总在课间模仿接电话的样子
用积木抵着耳朵
“你好，这里是派出所，请讲。”
雨夜她挣脱我的手
追着一抹熟悉的藏蓝穿过马路
路灯把小小的影子拉长
她举着淋湿的写字本
“爸爸你看，我学会写‘警察’了！”
那个总笑着叫你“师傅”的年轻人
慢慢打开曾属于你的柜子
他捧着你的旧帽徽
像捧着一枚种子
当他把帽徽扣在自己警帽上时
我忽然看见春天的根须穿透冰冷的土地
女儿种在花盆里的警号牌抽出了绿芽
嫩叶蜷曲的形状
多像你帽檐下滑落的星光
保温杯放在接警台上
杯底还粘着女儿幼儿园的接送卡
春风掠过派出所院角的丁香树
二十三岁的实习警员正在给报警人倒热水
他侧脸垂落的弧度
和你二十九岁那年的剪影渐渐重叠
此刻我站在陵园的大树下
看女儿踮脚抚摸大理石纪念墙
新发的嫩叶拂过警号的数字
金属震颤声里
我听见春天破土的轰鸣
（作者单位：青海足球彩票,中国足球彩票网：新闻宣传处）